2006-2-5 初八 冻雨
昨天海金先出发，到怀化去买票。
今天老烟来我这里玩。我也不知道老烟叫什么名字。听他这个绰号感觉他挺能抽烟的。小时候就是这感觉。
如今他已经老了，戴了一顶可以将整个脸都罩住的帽子，还加了个耳朵罩子，一面皱纹。他来聊聊以前打野味的故事。说那时刚刚解放不久，我们这有很多老虎，野猪，野羊。那时刚刚交春，天还很寒冷。他带了三只狗，拿着猎枪，追着一只野羊到我叔叔家这里。以前我叔叔建房子的地方还是块旱地。前面是一条小溪挡住去路。他放了一枪。十多颗石子全打在野羊身上，每颗都穿了手指大的洞。野羊没有倒，以惊人的力气，跃过小溪，一蹦就蹿上了一丈多高的山壁，钻入山中去了。三只狗，一只黑狗，一只白狗，一只麻狗狂吠着一路追咬。老烟听到狗叫到了山顶，黑狗和麻狗追不上，回来了。白狗还撵着追。有人说狗已经叫到唐之界，离这边已经去了七八里山路了。白狗也无功而返。向从那边回来的人打听，那人对老烟说羊死在唐之界的山上，直管去捡。那人不过随口开玩笑。老烟带了人到唐之界，果然找到了那只死去的野羊。浑身伤痕累累，眼睛还淌着泪。去的一个人扛起羊，足有三十多斤，不由心花怒放。回家剥了皮，野羊肚子里已经有了个两只半尺长的小羊。难怪这只羊，生命力竟这样顽强，它一心想保护它的小宝宝。虽然它尽了最大的努力，还是没有保护好宝宝的生命。它发出最后绝望的豪叫，流下了两行热泪，壮烈倒下了。根据我们这打野味的传统，见者有份。所以后面每个人分到九两肉。老烟还拿了羊头和羊皮。
我叔叔给我讲了解放时根安子死时的故事。根安子原来没有父母，家里穷，住在庙里。解放后，住到我们老家那边的楼上。那时叔叔和我父亲也住在楼上，所以对整个事件非常了解。
根安子和我父亲，还有几个人给一家根根胀家收割。晚上回去，清点数量说少了一箩谷子。于是根根胀就召集大家去开会。我父亲最老实。根根胀说：“你告诉我是不是根安子他们偷了。我给你娶亲抬老婆。”我父亲有些呆，就说那确实是他们偷了。
后面根安子就不敢在家住。说有人要整死他。他在梁上挂了一箩拳头大的石头。说如果有人进来就用石头打。下雨天不敢在家里睡，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躲在后山。下雪天说有十几个人围着他家转。人们问他是不是看到外面有脚印，他说没有。只看到扫帚扫过的印子。人们说这应该是城隍小鬼在搞他。因为他曾经住在庙里。
后面根安子就失踪了。农会来人说，根安子是贫农。如果被坏分子害死了，你们这些坏分子全得拉去枪毙。全洗马农会的人，都被派去搜山。幸好后面在他丈人家找到了他。
根安子第二次失踪，上面又来人。全农会搜山。最后在老山界一户人家找到了他。
后面派根安子去交公粮。只要他将粮交到安江镇。去了三天没有回来。 有人报告说根安子死在回来的路上，吊死在一棵树上，把一个放牛的人吓坏了。我叔叔说不可能。他昨天放学的时候，看到根安子扛了个锄头，脸红红的从冲里出来，不可能死在百把里外啊。由于他和根安子太熟，不可能看错。只是他不像往常那样唱歌。有人说叔叔看到新魂了，因此叔叔活不了几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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