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六点半,老弟就起床了,收拾东西。
迷迷糊糊听到他推门对我说:“我走了!”
我昨晚凌晨一点才睡,困的不行。在睡着的状态应道:“嗯,好好照顾自己,一路顺风。”
弟弟早说过今天走,昨晚就在收拾了。但我实在清醒不了,继续呼呼睡觉。
可是离别的情绪竟一点点挤占我的梦境,让我觉得有些难过。
弟弟自己来的,我没有去接。这么一大早,又一个人走。
弟弟今年大学毕业,来北京找景观设计和室内设计的工作,但没有什么收获。
他还在伸手问我要钱花,而且比我花钱大方。
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养了个QQ宠物,我给他的评价是“傻”,不懂自己使命。
他和与我合租的女孩子打成一片,关系融洽。
他自己在家做饭吃,把我从老家带的板鸡板鸭红辣椒和腊肉都吃的差不多了。
他在张罗给妈妈做一口棺材。
他怕父母挑水累着,就在厨房打了一口摇井。
他怕父母难砍柴,就请人打了一座省柴灶。
他把家里翻修一新。
他会追问谁砍了我家山上的树。
他想给家里能做事的人都在城里找一份适当的工作。
他给父母买了彩电和大锅一样的卫星天线,可以接受两百多个电视台的节目,还买了DVD。我妈妈每天乐呵呵的在家看电视,学会了用DVD机播放光碟。我们家的DVD在村里还是比较少有的。因为农民还分不出DVD和VCD,他们奇怪在他们那放不出的碟在我们的机子里就能播放。因此吸引了一批老婆婆在我家看光盘录制的戏曲。别人家可能还担心播放这些东西会耗电,我们家不在乎。这大有三十年前村子里第一台电视刚买时的部分盛况。
这些,在我眼里的芝麻绿豆小事,我都不会去做。我最多在预算内出我该出的钱。而弟弟却很认真的在管这些闲事。
他很聪明,就是不用在读书方面。和我下象棋,让我车和马。而我曾经在中科大的校园象棋大赛中也得过优胜奖的。他曾经写文章罗嗦不成篇,字跟陈水扁的一样难看。后来他的字写得相当好,文章也能表达自己的意思了。
他好动,我好静。他总是在找朋友打电话,打球逛街忙个不停。而我如果不是朋友和我联系,我很少主动去找别人。他每次都再三催促我去打球,我才会出去。
他和原来的女朋友爱的死去活来还是分了手,他把难过埋在心里。
他在想办法给我介绍对象。
他甚至想冒充我跟和我有一面之缘而互相都有好感的女孩子联系。因为一方面自己不太主动,另一方面,我和他声音很像。电话里朋友都分不出我们的声音。
他是我兄弟。他长得很帅,嘴巴很甜,个性开朗幽默,很受女孩子欢迎。(他到公司去应聘,都会有和面试完全无关的女员工主动找他聊天。)但他还只谈过三个女朋友,绝不脚踏几只船,玩感情游戏。而我就长得比较对不起人民和党,个子矮,嘴巴也笨,又不会玩,风流却不倜傥,四处出击,魔爪乱舞,情网恢恢,却一无所获。自从高中毕业之后,就耗尽了和女生的缘分。
从小到大,我经常教训他。小时候他听不进我的话,走了很多弯路。现在他会谦虚一点,但估计还是听不进去。我一直尽力照顾弟弟。小时候妈妈要打他,我都会帮我弟弟,让他免受责罚。我和他讨论许多东西,从西方经济学,国家政策法律,到电信和网络未来前景;从金庸余秋雨的文章,到计算机软件的操作;从为人处世爱情观人生观,到良好企业的管理和运作。他晚上经常和我聊天到凌晨两三点。
有一段时间他和我顶牛顶的很凶。简直有点和我作对的味道,搞的剑拔弩张。反省过后,觉得他长大了,应该有自己的空间。所以我不再管他的小事情,让他负起责来。一人做事一人当。我们从亲密无间,到现在的男人间的适当距离,慢慢达成一种新的关系。
我曾经几次给他举例周树人(鲁迅)和周作人的关系。他们兄弟的感情也非常好。鲁迅帮了周作人很多。但成人之后慢慢闹翻,以至水火不容。我告诉他要吸取鲁迅兄弟教训。兄弟反目是最痛苦的事。我知道弟弟不会跟我闹僵,因为他很善良,很孝顺,很重感情。我希望他事业有成,他也希望我成家立业。暂时不能达到的,我们都满怀希望和信心。
我弟弟还有一些缺点,但大部分都是优点。我为有这样的弟弟感到自豪。
我在梦里也没想这么多,但是在梦里我觉得难过。弟弟虽然很独立,我还是舍不得弟弟一个人来又一个人离开。我怕自己哭,无论如何应该送他。离别的难过让我一下清醒过来。要他等一下我,说送送他。他说不必了。我坚持要送。脸没洗牙没刷头发没梳袜子没穿,穿衣服戴眼镜,只用了一分钟,就和他一起出发了。
和弟弟也不知有多少次互相迎接送别了。迎接时的温暖和欣喜,离别时的伤感,都最真挚难忘。转身的刹那,车子开动的刹那,常会眼睛湿润。如果强忍住泪,过后就会哇哇大哭。
春寒料峭,天气很冷,风很大。由于起太早,我胃不太舒服。没告诉弟弟,我坚持送他。在车站我让他不要担心什么,车到山前必有路。他也很乐观。送他上车,看他离去的背影,我很久没有动。“挥手自滋去,萧萧斑马鸣。” 我知道弟弟,一定会成为一个成功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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