欲望

abloz 2006-03-05
2006-03-05

本故事纯属虚构,勿对号入座。

 

我真要唾这世道一口:”呸!”
我在这世上吃尽了苦,受尽了罪。
一个人纵然早上享福,
晚上也会喝苦酒一杯。
想当初,一旦有人问:”世上谁最幸福?”
人们莫不指着我说:”就是这位!”

–自阿拉伯民间故事《渔夫的故事》

 

摘要:
一个妓女灵芝,她感受着痛苦。她疯狂,绝望。她只有一个人爱她,就是农村进城的青年大荒。这分爱让大荒也痛苦不堪。灵芝老做一些截然相反的梦。有的梦异常恐怖。钢筋水泥,刀枪剑戟,血流成河,荒芜破败,鸟兽死绝。有的梦却圣洁安静,鸟语花香,暖风习习。她想起她杀过人。她想起她是如何被一个吃软饭的男人骗到城里做妓女的。她周旋于黑社会和高官纨绔子弟之间。她怀上了罪恶的种子。她永远年轻,并且每次做完爱,处女膜都会重新弥合。这让她每次做爱都很痛。她再也回不去,那片干净圣洁的天堂。她有十二滴钻石之泪,当十二滴泪流尽,生命就将终结。
大荒在城里靠卖红薯为生。他遇见了灵芝,并且爱上了她。大荒遇到城管队毒打,他没有屈服。城管队逼迫店主,诬陷他偷东西,又让一个妓女做假证说他强奸,将他送进了监狱。灵芝得知后经常来探监,给他送吃的用的。出狱后,被逼疯狂的他,喝醉了酒,杀死了城管队长。当他提着血刀回到住处时,看到灵芝在等他。多日的思念和委屈,使他疯狂的和和灵芝做爱。而灵芝发现了大荒的真实身份,痛不欲生。这份罪孽终于让灵芝流下了最后一滴钻石之泪。
大荒得知真相后,带着不久于人世的灵芝,来到衡山。他从小听说,从衡山极顶跳下去,就能回家。但是不能回头,不能心存二念。于是两个人像风筝一样,飘飘悠悠,只见风云变幻,杂花生树,带他们一起回家……
天地的精灵乃死。

第一滴泪
天微微发麻,街上面冷冷清清。只有冷风卷着垃圾和尘土,呼呼的席卷着街巷。金城的沙尘暴时期还没有到,大风的威力没有那样肆虐,然而却更加显得寒冷。
大荒骑着他的破自行车,缩了缩脖子。他一早得骑车十里,去进几十斤红薯来烤了卖。好像今天的天气格外寒冷,虽然没有雨,也没有雪。可是他觉得风已经将他的衣服剥去,让他一丝不挂,被寒风侵蚀。
这里并不是高楼林立,因为已经到了金城远郊。他每天要穿过一个建材基地,一个化工基地。那里每天堵车。都是很长很大吨位的大卡车,拉着一车车的钢筋,异常吃力的轰隆着东西奔走。由于房价大涨,周围已经开始拆迁,准备盖什么恒温恒湿的高科技住宅。因此,又有许多拉土石的大卡车在忙碌。
繁华都和我无关。大荒心想。
大荒正裹紧自己的衣服,忽然看到街角钻出一个人,走路有些跌跌撞撞的,裹在一件带帽子的粉红色长羽绒衣服里,看样子像个女的。大荒心里一紧,怕这个人要出事。可是又想,这不关我事,不要惹麻烦。
当大荒加紧骑车蹬过去时,他看到那个女人倒在地上。这样寒冷的天气,会被冻死的。大荒心想。
虽然在城里经历过许多残酷的事让他的心肠逐渐硬起来了,但还没有达到铁石心肠的地步。所以他停了下来,过去查看。
大荒翻看那人,看到一张苍白但异常漂亮的脸,看样子二十四五岁,一身的酒气,可能是醉倒在地。
大荒担心她冻伤,就将她扶起,摇晃她,问她住处。
那人眯着眼睛,讲话有气无力,似乎只用空气吹动的声音来表达,又像是在梦呓,好半天大荒才听清她说没有住处。
大荒问她愿不愿意到自己租住的屋子去休息一下,那人一下睁开双目,笑着对他说:”你心存不良吧?”
大荒赶紧摇头,说不敢。
这里离自己住处还不太远。大荒将他的破自行车锁了扔在一边,扶了那个女人慢慢走到自己租的房子里,一间平房。这里唯一的好处是有暖气,而且价钱便宜,每月租金才二百元。
大荒让她睡在自己床上,给她脱掉鞋。又到外面煤炉上烧着的水壶里倒了热水,给这个女的洗脸。
大荒怕她穿着衣服睡觉会着凉,但他不敢给她脱衣服。毕竟自己又不是她什么人。只不过,人都会有落难的时候,该帮的时候出一把力,自己也没什么损伤。明天又各奔东西,还不知在哪一方呢。
大荒是个善良的人。一次坐城铁,来了个只有一条腿的叫化子,一边唱歌一边讨钱。坐城铁的俊男靓女都一下子要么换了个姿势,要么换了副表情,好像要把自己武装起来,抵御泛滥的同情心。现在,城里面讨钱的骗子也多,大荒知道这一点。但他看到所有人都不给,他就掏出一块钱给了那人。结果自己感受到许多目光。大多都是鄙夷不屑的,把他当傻子看。大荒不管那么多。他在城里生活这么久,学会了一点,就是不要太关心别人的看法。
大荒给她擦过脸和手后,让她躺在床上。
那个女人却坐了起来,很妩媚的向他招手,让他坐过去。
大荒坐在边上。女人抓起他的手,放在她的软软的挺挺的胸部,妖媚的问他:”你对我这么好,是不是想要啊?”
大荒触电一样缩回手,站到一边去,结结巴巴的说:”你完全会错我的意思了。我没有那个意思。我只是想帮你。”
女人微微一笑,既不恼怒,也不感激。她缓缓将自己的羽绒衣脱了。又将一件毛衣脱了,大荒看到她里面什么都没穿。皮肤洁白的像冰雪一样。两个乳房挺挺的示威一样暴露在他面前。又掀开被子,松开皮带,将两条长裤一条内裤连带袜子,一次脱下,赤条条展现在大荒面前。
大荒咽了口唾沫,他感到慌乱不堪。
女人瞟了他一眼,给她一个微笑,便侧身背朝他躺下。大荒满眼的曲线玲珑,让他想起老家的山脊。女人的微笑,让这件简陋的平房一霎时洁白耀眼。她的微笑如此迷人,带着蛊惑的力量,是他未曾想见过的。但他心想,自己救人又不是要趁人之危,所以不能对她做什么不轨的事。
大荒慢慢走了过去,将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。

第二滴泪
钢筋水泥断壁残垣铁钉木板破墙碎砖头,没有草,没有树,没有太阳和色彩,没有月亮和星辰,这里冰冷杂乱,像一个一望无际的废墟。灵芝穿一件轻薄雪白宽松的长裙,一头乌黑秀发齐腰批着,鬓边插着一多洁白芬芳的栀子花,打着赤脚在这个废墟里行走。不知是要逃跑还是要进去。残砖断瓦疙着她娇嫩柔软洁白的双足。她感到钻心的痛,又感觉不到痛。因为她感觉到,这片废墟,正是她曾经的家园。家园的毁弃,已经让她痛不欲生。眼泪从她明亮的双目缓缓流了出来。
忽然一个黑衣人从一堵破墙后闪了出来,拦住她的去路。那人狞笑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。灵芝吓得转身飞跑。可是那人迅疾如闪电一样奔了上来,一把抓住她头发,将她拖倒在地。灵芝啊了一声,头已经磕在地上,耳鬓的花掉在碎渣里,被黑衣人一脚踩得粉碎。
黑衣人骑在她身上,双手淫荡的在她身上乱摸。她要挣扎时,那个男人狠狠的抽她,嘴里骂着婊子。那人撕开她的裙子,在她身上发泄着。灵芝一边挣扎,一边流泪,她的身体被废墟的残渣疙着,嘴巴里咬出了血……
“啪”的一声,灵芝一掌打在大荒脸上。灵芝才醒了过来。大荒没有去卖烤红薯,一天都守在灵芝身边。他看到她梦里在挣扎,痛苦不堪的样子,就过来查看,结果被灵芝一巴掌打着了。灵芝满脸是泪,看着石棉瓦盖的房顶,顶上吊下来一个灯泡。她转头看到大荒脸上有清晰的五个手指,不知自己怎么手这么重。
大荒问她怎么了?她说没什么,做噩梦。
大荒抚了一下她的秀发,自我介绍叫大荒,问她叫什么名字。
“灵芝。”她说。
“我是个妓女。”她又说。
妓女?大荒似乎已经猜到这一点,所以也没有太惊讶。
“你讨厌我吗?”灵芝问。
大荒摇了摇头。在大荒眼里,任何人都是平等的。自己本来就是生活在底层,并不像某些高贵的人那样趾高气扬。因此,连花草的生命,都值得珍惜和爱护。小时候,家里杀鸡鸭,都会念一段咒语:”不是我杀你,是刀杀你。脱了毛衣穿布衣,十字路上转人身。”那一刀,不再是伤害,而成了解脱。
“你同情我吗?”灵芝又问。
大荒摇摇头,又点点头。”世间每个人都值得同情,但也无需同情。我同情你,谁又来同情我?”大荒说。
“你哪里人?”大荒问。他不知道做这一行的一般都不会说自己的真实名字和真实家乡。所以江西的说是湖南的,湖南的说是四川的。
“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,我想不起过去了。”灵芝满眼的迷茫。
大荒心想,她看来不愿自己了解她太多。
此时已是下午。大荒等她穿好衣服,带她到餐馆吃饭。这餐馆也是建在平房里。一个菜只要四元。桌椅和装修很简陋,看上去还干净。大师傅手艺不错,味道很好,比那些酒店中看不中吃的菜好多了。灵芝胃口大开,吃得很高兴。
吃完,灵芝说,我要去上班了。
大荒愕然的看着她的背影,慢慢消失在弥漫的尘埃和车来车往的噪音中。灵芝没有任何感谢的话语,仿佛这都是大荒应该做的。
我又有什么办法呢?也许那是她自己的选择,也许她喜欢干这行。大荒怅然的想。

第三滴泪
四月草长莺飞,天色向晚。
一辆奔驰缓缓停在颐春园内一间飞檐翘角的仿古建筑前面。车上下来一个很有派头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。他走到右边开门,里面下来一位油头粉面的年轻人,也是西装革履,天已经擦黑了,他还戴着付墨镜。又走到左边,打开门,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从车上下来,正是灵芝。
这里是个二层小楼,,雕梁画栋,红砖碧瓦,门口挂着大红灯笼。两边的对联看不清楚,但看清楚招牌上三个大字”玉满楼”。座落在湖心小岛上,周围遍植杨柳。水波荡漾,春风习习,的确是个绝佳的场所。
中年男子替他们打开门后留在门口站岗。年轻人和灵芝一起走了进来。里面虽然看上去并不是堆金砌玉,满眼豪华,但一切布置的恰到好处,可以看出拥有者的品味独到。年轻人摘下墨镜,边引导边介绍说这是原来沂亲王在岛上的住所。现在归他老爸,去年这里才翻修一新。又介绍说这只壶是宋朝年间景德镇官窑贡品,那张椅子是明朝万历年间的红木制品等等,说得不露声色,但也不无炫耀。看得出来,里面一件小摆设,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。
穿廊上楼,来到里面一间屋子。室内不大不小,干净整齐,铺着暗褐的地毯,房间的布置以红色为主。红色帐幔里有一张很大的精雕细琢的老式的木床。暖气烧的很足,所以很温暖。
下面的人端上一些吃的和喝的酒水饮料,年轻人让他们离开关门,没有叫不许进来。
年轻人倒了两杯红酒,给灵芝递上一杯,和她碰杯,两人都抿了一小口。他一只手搭在她肩上,又滑落到她腰上,灵芝微微一颤。
……
第二天一大早,奔驰车停在一座桥边的开放的公园里。门开了,灵芝被人拖下来,她已经站立不起来。昨天那个看门的中年男子将一叠百元的钞票扔在她身上,没有说话,钻进车里走了。
灵芝好半天才挣扎着站起来,抓起手里的钞票,走到街边,想起一个月前在这里附近碰到过大荒,就想顺便去看看他。
她根据记忆,找到前次大荒租住的地方,看到门没有关,就推门进去,里面没什么变化,但大荒并不在家。灵芝插上门,自己动手烧好水,准备洗个澡。
她脱掉衣服,背上有一条条新抽的鞭痕,身上有被绳索捆绑的青淤,还有屁股上被烟头烫的伤疤,像一幅人体彩绘的山水。灵芝身材非常好,皮肤洁白细腻。她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冷笑。想起昨晚上那个人,年纪不过二十多岁,却是个没有功能的人。父母都是高官,所以整日游手好闲。那个人只能脱光她的衣服,将她绑起来,从虐待她的身体中获得快感。
无能的人,她想。
她用毛巾将伤口轻轻洗干净,然后赤条条躺在大荒床上,等他回来。

 

第四滴泪
一个大湖,岸边的树木花草都全部枯死了。一条黑河携带着黑色的油腻,流入个大湖。在湖的入口,形成一个巨大的油污的冲积扇。
灵芝站在污水中,看到死去的和即将死去的鱼儿,看到身上沾了油而不能飞翔的已经死去和即将死去的鸟儿。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地方。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。冷风吹过,像无数冤魂在游走。灵芝并不觉得害怕,她只觉得孤寂和无边的寒冷。她捧起几只即将死去的小鱼,看到他们无辜的瞪大的眼睛,内心无比难过。这里的鱼儿曾经和她嬉闹玩耍过。现在它们都要死了。她又捉住了一只正在扑腾的鹭鸶,它骄傲的头已经抬不起来,它优美的脖子再也弯不出原来的曲线。这里的鸟儿曾经在她膝盖边跳舞欢歌过,现在它们都要死了。这里曾经水草丰美,鲜花遍野。这是她曾经熟悉的地方,现在变得面目全非。她落下了悲伤的泪水。
她想到岸边去,可是迈不动脚步。油污已经将她洁白的丝裙完全玷污。当她朝岸边走时,她发现自己正在陷落,污水裹着她,往湖中流去。
她挣扎着叫出两个字”救命!”就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中。
她大口的呼吸,模糊中看到一双温暖的眼睛在看着她。才发觉自己刚才又做噩梦了,其实还躺在大荒的屋子里。天已经黑了,大荒已经回来,坐在床边,双目炯炯。
灵芝看到他额头带伤,问他怎么了?
大荒说,没什么,不小心擦伤的。
灵芝爬起来,说我要上班去了。
大荒看到灵芝身上的伤痕,颤抖着伸出手,轻轻抚摩。
灵芝停住没动,她听到大荒在哽咽。
“谁这么干的?”大荒噙着眼泪,咬牙问道。
“不要同情我,这是我的生活。”灵芝冷冷的说。
然后灵芝穿上衣服,要走。
大荒拉住她,说:”吃了饭再走。”灵芝没有点头,也没有摇头,默认了。
这次两人换了家装修高档一点的店子,要了几瓶啤酒,灵芝说不喝,大荒没有勉强,一个人自斟自饮。大荒喝到六瓶时,灵芝拦住他,叫他别喝了。
大荒还坚持要喝。两个人争执时,惊动了邻桌几个人。一个人拿了个杯子过来了。
“哟,这位小姐,陪客啦?又找到新客人了?过去陪陪我们哥几个吧?”此人也有几分醉,一边调戏灵芝,一边轻蔑的瞅着大荒。
灵芝一看,这个人确实经常逛风月场所,每次还赖帐,据说是城管队的头头,店主都得罪不起。一次这个满身臭烘烘的人看见她了,立即两眼放光,说出高价要她,被她拒绝了。这人为此大闹一场,后面灵芝就再没去那家酒店。
大荒红着脸,憋着气,瞪着一双直冒怒火的眼睛,呼的一声站了起来,将酒瓶在桌上一敲:”你他妈给我闭上你的臭嘴!”
来人一看没有镇住这个穷小子,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,嘴都歪了。那一桌一看此人有拼命的架势,赶紧过来劝架。来人用轻蔑的语气道:”你小子挺有种,还叫上鸡了,咱走着瞧。”大荒火冒三丈,拿了酒瓶就要去砸那个人,被灵芝死死拉住了。
待大荒安静下来,灵芝冷冷的说:”我上班去了。”
大荒只感到心在痛,挥挥手让她走。灵芝拿了包,走了。
大荒将最后一口酒喝下,拍下一百元,估计绰绰有余,让服务员结帐,便追了出去。
他看到灵芝叫了辆的士,钻进车里走了。
大荒失魂落魄,踱回自己的住处。
躺在被子里,闻着灵芝留下的香味,让他辗转反侧,不能入眠。
白天,城管来时他躲闪不及,被抓住狠揍了一顿,头也被打破了,烤熟的红薯散了一地。城管队员将红薯踩的稀烂,然后按住他的头去吃踩烂的红薯。搞得他一脸红薯一脸土。
有人看到打架报了警,警察过来不问青红皂白接着打他,把他头发也扯掉了一块。
有个记者看到了躲在很远的地方拍照,城管队员和警察发现了赶紧舍了他去追记者,他才躲过了劫难。
他抬起头看到车里一个指挥的人冷酷的笑,就是今天吃饭时过来找事的人。那个人从虐待手无寸铁的人中体验到权力的快乐。
联想到灵芝身上的伤痕,他无比心痛。
这个受诅咒的世界,这个无情的狂妄的黑白颠倒的世界,这个邪恶的世界!大荒狠狠的骂道。

第五滴泪
晚上没睡好,大荒第二天中午才醒来。给自己放个假,随便弄了点吃的,继续睡觉。
第三天一早,大荒蹬了个板车,带了红薯炉子和红薯来到以前卖红薯的地方。他觉得自己有点在顶牛。但他不相信,这个世界就不让人活了。
他还没卖出几个红薯,一辆黑色拖斗车悄然停在旁边,车上下来一伙人一言不发将红薯炉掀翻在地,抓住他就打。打了半天,车上下来一个人制止了大家,正是此前在饭店里闹事的那个人,城管队的队长。那人先给了他一个大耳光,问道:”穷光蛋,敢在我的地盘撒野,让你知道点厉害,你服不服?”
大荒眼睛里要喷出火来,照着他就是一口痰,骂道:”我服你妈!”
队长脸都青了:”我就不信今儿还收拾不了你了。给我打!”
大荒只听到脑袋轰的一下,血已经流到了自己的眼睛里,整个世界一片红色,人们幺五喝六,各种表情,各种声音,都渐渐看不清,听不清了。
醒来后发现自己住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子里,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一个警察看到他醒了,就过去向一个长官一样的人报告。然后自己就被带到他面前。
警察问:”这是警察局,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?”
大荒摇摇头,盯着他,不说话。
“一,你妨碍公务,殴打侮辱执法者;二,你无证经营,牟取非法利益;三,你没有办暂住证,是非法黑户;四,你摆摊的地方最近老发生窃案,有人指证是你所为。五,有人指证你强奸一名女子。”警察说。
大荒对前三点倒也没什么想法,可是第四点,第五点,也太莫名其妙了。就问道:”你们怀疑我偷了东西?还说我是强奸犯?”
警察说:”人赃俱获。今天你与城管发生争执时,不小心从你口袋里抖落出这个东西。”警察拿出一串项链,”这正是你摆摊的地方’金玉满堂’珠宝店失窃的。而强奸案也是一名女子指认的。”
“不,你们这是诬陷!”大荒歇斯底里的叫道。
“别大喊大叫,我们已经将此案移交检察院,有冤屈你到法庭上去说。我们是讲法律,讲证据的。既不是你说了算,也不是我说了算。”警察说。

第六滴泪
丽水酒吧一条街。
夜晚来临。这里灯红酒绿,人声鼎沸,红尘万丈。人们眼里盛满血红的欲望,彼此对饮。人们心里奔突着滚烫的欲望,彼此烧灼。
“欲望都市”夜总会,劲歌狂舞。舞厅里人头攒动,肢体伸张,灯光闪耀。灵芝在舞厅中央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身体,甩着脑袋。仿佛要把所有的空虚,所有的伤痛,所有的无奈,都要甩掉。这一曲足足有半个小时,灵芝一点也不觉得累。她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供挥霍。
夜总会里面的服务员来到她身边,将她引出了舞池,带到一个包厢外面,交待了一下,让她进去。
灵芝进到里面,看到三男三女,搂抱着在唱歌赌骰子。坐中间那人看上去是老大,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,等灵芝过去,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,然后抱着她肩一起玩骰子。
玩了一会,老大让人拿出一包毒品来,每个人分一点吸。大家吸了都飘飘欲仙,只有灵芝和另一个女孩子不愿意吸。老大发火了:”你们不给面子是吧?老子能给你们尝尝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。你们居然敢让我下不来台,嗯?”
另外两个人上来拳打脚踢,非让她们吸毒。
灵芝被按在桌子上,将毒品吸了下去。她的眼里流下了痛苦的泪水。
灵芝没有觉得任何的享受,只觉得身体内火烧火燎,非常难受,一会儿竟然口吐白沫,人事不醒了。

第七滴泪
灵芝又来到大荒租住的地方,她决心不再做出卖肉体的事了。这次被逼吸毒,让她觉得自己再这样没落下去,很快就会坠入无底深渊。逼她吸毒的人已经被抓了起来,自己也住了两个月院,但所幸捡回了自己的命。
她买了很多生活用品,心情非常轻松。
房子的门还是没锁。她安静的在大荒的家里洗澡睡觉。
她梦见自己在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。阳光煦暖的照着平缓的原野。她赤身裸体的在空气中奔跑。她感到无比自由,无比快乐。她从来不会担惊受怕,不会寂寞孤独,不会忍饥挨饿。她吸风饮露,纯洁无暇。阳光是欢笑的,花草是欢笑的,鸟兽虫鱼是欢笑的。她经常和它们一起玩耍。有一个健硕英俊的男人,他也是一丝不挂。他爱抚她的每一寸肌肤,亲吻她秀美的长发,把一朵纯洁芳香的栀子花,插在她的发稍。他和她无拘无束的做爱,他让她飞翔到七彩的云端。
她在睡梦中都笑出了声。那才是她的世界,一个美丽的世界。
“嘭嘭嘭”,外面一阵粗重的捶门声将她从美好的世界拉了回来。
灵芝想,大荒回来了。赶紧穿了衣服起床开门。
等她打开门,脸上的笑容凝滞了。她看到站在门外的是城管队长。
灵芝一见,心里冰凉。退一步就关门。队长将门顶开,钻了进来。
灵芝靠在门上,看到队长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看着她微露的胸部,心里前所未有的害怕。
她一句你要干什么还没问完,队长已经将她的嘴用手封住,把她顶在门上面。一双手就在她身上撕扯。灵芝瞪大了眼睛,手抓脚踢,想将他推开,可是队长已经不顾一切了。他撕开灵芝的衣服,将她手脚绑住,再塞住她的嘴,将她扔在床上,然后才说:”婊子,我想你很久了。你他妈真是个人间尤物。这次我看你往哪儿跑,谁又来帮你。还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洁和高雅,婊子就是专供男人玩的。”
灵芝俯身躺在床上,衣服被撕得一条条的。队长用手从灵芝的头上往下抚摩,经过她细长的脖子,她雪白的肩膀,她水蛇一般的细腰,她丰腴翘起的臀部,她颀长的大腿。几个月间,灵芝所受的外伤,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痕迹,根本没有留下伤疤。仿佛换了一身皮肤一样,完美无暇。
灵芝眼里流着泪,队长在她身上发泄着兽欲,她下身流了血。队长一看,灵芝的身体好像从没有经历过性爱似的。他奇怪的说,没想到做鸡这么久还是个处女,真正奇怪了。
灵芝满目仇恨,想到了杀人。
仇恨的烈火快将她烧垮时,她终于记起,自己杀了以前的男人。
队长在她身上发泄完,这次他破裂掏出五十块钱扔在她胸脯上,对她说:”老子嫖妓从不付钱,要出钱也是公费。不过念你是个处女,就给你五十块吧。你又没有发票给我报销,算我吃点亏。”
队长穿上衣服,又对她说道:”你不要等那个穷小子了,他已经被我弄监狱里面去了。和我作对,没有好果子吃。”将捆绑灵芝的衣服解开,门一摔走了。

第八滴泪
灵芝找到了大荒服刑的监狱,给他送去了衣服和吃的。两个人默默坐着,灵芝泪流不止。最后,大荒告诉灵芝,自己并没有被认定偷窃和强奸,所以只被判了六个月,马上就出狱了。
灵芝苦笑一下。告诉大荒自己不再做妓女了。
大荒眼里露出欣喜的目光,喃喃的说:”太好了,太好了!”
灵芝又吞吞吐吐的对大荒讲了自己在他家里被队长强奸的事。
大荒火冒三丈,一口钢牙都咬碎了。吵嚷着要报警,灵芝阻止了他,淡淡的说:”算了。”
见面时间很快就结束,两个人分开了。

第九滴泪
灵芝还住在大荒的小屋,队长以后并没有来找她麻烦。
灵芝时不时去看大荒,给他送点吃的用的。
等到大荒出狱,两人就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,去过神仙一样的日子。灵芝心里暗自盘算。
她又梦见了那片水草丰美的地方。梦见自己在七彩的云端飞翔,抱着一个同样赤身裸体的男人,那个人目光非常温暖,充满爱意。
忽然,那人发怒了,自己从云端跌落下来,来到一个阴暗的世界。
到处都是魔鬼一样的人,他们互相杀戮,互相毁灭。肢体横飞,血流成河。
灵芝看到这一幕幕悲惨的场景,哭了,为人类,为自己。
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将她从梦中拯救出来。灵芝问:”是谁?”
外面轻声答道:”是我,大荒。”
灵芝赶紧开灯开门,看到大荒一身酒气,满身是血站在门口,不由倒吸一口冷气,心提到嗓子眼了。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中。
大荒侧身钻了进来,将门又插上。
他说:”我被提前两个月释放了,因为监狱里关不下人了,我表现又好。”
灵芝问道:”那你这满身是血又怎么回事?”
大荒道:”我将城管队长杀了。”
灵芝并不惊慌,不喜不悲,道:”我也杀过人。”
大荒倒吃了一惊,道:”你怎么也杀了人?”
灵芝让他换掉血衣,一边给他讲她的故事。

第十滴泪
灵芝爱上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。
她跟着这个男人来到了城市。
他说他很爱她,要给她最好的生活。
她说不需要最好的生活,只要互相深爱对方就可以了。
他说一定要给她最好的生活才会安心。但是,他恨自己无一技之长,在城市里无法谋生。自己又没有资金,因此需要赚第一笔钱来开一个小店。然后再一步一步,开连锁店,挣足够的钱让她快快乐乐。
她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真好,就问他需要多少钱?
他说一万元就可以了。但是自己到哪里去挣这一万元?
她问:”那怎么办?”
他说,首先,请你原谅我这么做。我已经找到一个人,他可以给我们钱,只要你同意我的提议。
她问:”怎么做?”
他捶着自己的脑袋,表情痛苦的说:”你和他睡一觉。我知道这样做我不对,但为了我们未来的幸福生活,请你牺牲一下吧。都是我没用,都是我没用。”
她很吃惊,流下了她生命中第一次眼泪。
但在他的再三央求下,就答应了。
后来,她发现,这个男人并不在乎她。什么开一个小店之类,全是鬼话。他是个地地道道的鸡头,没有任何感情。在他手下,有一批从农村骗过来的少女,干着出卖肉体的勾当。而像他这样的鸡头,在城里面并不少。
但他已经不在乎她发现这些。如果谁不愿意接客,就一伙人拳脚相向。男人对她最好,因为她赚钱最多。她漂亮得几乎完美,曲线玲珑,皮肤洁白如玉,没有一点杂质。最神奇的是,她的处女膜会几天内自动长全。这让她每次接客都跟第一次一样疼,可是逼她接客的男人,却可以赚大笔的钱。
她彻底绝望了。
她怀上了一个孩子,那个男人让她打掉,继续接客为他赚钱。
她终于不堪忍受折磨,第一次拿起刀,在和他睡觉时将他杀了。
然后她逃到一个偏远的山区,生下了小孩。三个月后,她将孩子寄在一家寺庙里,就出来流浪了。
但她经常做噩梦,有时又会做美梦,以至患了失忆症。竟然忘了自己以前的事情。但现在又开始慢慢回忆起来了。

第十一滴泪
大荒将灵芝拥在怀里。他心疼灵芝,居然有这么悲惨的遭遇。
而自己的遭遇,也是坎坷不平。自己一心与人为善,却处处遭人欺凌。做一个谋生的事情,却被捉到监狱里。最后,一个平时连杀鸡都要诵经的人,居然杀了人。
两个人都泪流不止。
接着他感到原始欲望的冲动,灵芝柔弱的跟没有骨头一样。她的女人味让大荒生机勃勃。也许,从第一次见到灵芝,扶起她的一刹那,他就爱上了她。他轻轻吻她的额头。
两个人像火山一样爆发,倒在床上翻滚。
大荒借着酒劲,将灵芝压在身下,撕扯开她的衣服,把她的饱满的乳头含在嘴里。他感到很安详。
灵芝有点不适应大荒的粗暴主动,但她还是忍住了。
大荒疯狂的和灵芝做爱,泪流不止。仿佛多年的委屈,都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。
灵芝爱怜的抚着他的头,大荒生猛粗壮,汗流浃背。
大荒终于精疲力竭,倒在灵芝身上,还用手抚弄她的乳房。
灵芝的手从大荒腰上滑到屁股上,忽然像触电一样抖了一下。
灵芝拉亮灯,让大荒转过身,看大荒的屁股。这一看,让灵芝倒抽一口冷气。
只见大荒屁股上一阴一阳一黑一白,长着一个太极图。两个鱼眼则是凸出的肉痣。这不是人工完成的,这是一块胎记。
大荒问:”怎么了?”
灵芝掩面哭泣。
灵芝道:”孩子,我们犯了冤孽了。”
大荒很奇怪灵芝这样的话语。
灵芝说:”我有一点没对你说,我也是现在才记起。其实我不是人,我是天地之精灵。我永远不会老的。”
大荒大吃一惊。
灵芝又说:”我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进入人世。我痛苦于人类犯下的累累罪行,可是我不能挽救,所以我更加痛苦,也更加堕落。”
“我不能拥有美好的东西。任何美好的东西在我面前都是短暂的假象。我的怨恨也加剧了社会的乱象。”
“孩子,其实你正是我寄养在寺庙的儿子,因为你的胎记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。你今年应该快满二十岁了。”
大荒只觉得五雷轰顶,天旋地转,酒也早已醒了。但他说自己是在衡山下一户老年农民家长大的。父母都死了,他十岁开始在社会上流浪。也许是那对老年夫妇又从寺庙里收养他的,也许是寺庙将他寄养在这对老年无子的农民家里。
母子俩相拥而泣。只觉得一定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,才让他们这样的罪孽深重。

第十二滴泪
“妈妈,我们离开这里吧,离开这个伤心的人世间。”大荒说。
灵芝说:”我仿佛听见上天的召唤了。因为我的十二颗钻石之泪已经流完,我将不久于人世了。”
大荒点点头,道:”我小时候就听说,站在衡山的极顶,往断崖下面一跳,就能回家。只要心存向往,了无杂念。一切的罪孽,都可以洗脱。”
灵芝说:”既然如此,那么你带我去吧。”
于是两人沐浴更衣完毕,连夜乘车赶到了衡阳。
他们将身上的钱都捐给了衡山的寺庙,然后一步一磕首的往山上拜上去。
他们觉得心里无比光明,每磕一个头,心头就多一份欣喜。
当爬到峰顶,两人的头和膝盖都烂了。但他们觉得轻松欢欣。
两人站在崖边,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:”石大荒,叶灵芝,你们俩涉嫌杀人,已经被批准逮捕,跟我们回去,接受审判。”
两人回头,看到一排警察,爬得气喘吁吁的,挡住他们下山的路。一人用枪指着他们,亮出两张逮捕证。
两个人都面带微笑看着警察。持枪的警察一摆头,两个警察拿了铐子就来铐他们。
两人双脚一蹬,像纸鸢一样轻飘飘的飞翔起来。看的警察们目瞪口呆。
天空风云变幻,七彩闪耀,流珠飞花。只见黑水河的污水倒流,鱼儿和鸟儿都活了过来;只见钢筋水泥逐渐消失,显出天然的原野;只见被杀戮的鸟兽都再次复生,欢快奔走。只见人们都不再互相残杀诋毁,变得友爱和睦。终于,灵芝看见了自己的原野。看到了她跟灵猴的交欢并生下人类,看到了神对于人类罪恶的诅咒。灵芝知道了自己和人类苦难的根源。

“妈妈,我们回家。”大荒拉着灵芝,两人相视而笑,微笑里有满足,解脱和无比的喜悦。他们心头都升起一盏明灯,越来越耀眼。这两束光穿越天际,熄灭在无尽的虚空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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