革自己的命

abloz 2016-11-11
2016-11-11

周海汉 2014.7.12 原文《杀死上帝》 很多人是无神论者,并不相信上帝。我也不信上帝,只是灵魂里偶然冒出点对神秘力量的迷信。这里上帝指造物主,指创造我们自身的自然之力。杀死上帝只是一个隐喻。即人要有推翻自己创造者的勇气。这类似于提着自己头发将自己举在空中,有点难。 把人的思想来源比喻在一张白纸上的涂抹。人出生时并不天然带有观点和对世界的看法,不过像动物一样靠本能活着。自然界的狼孩证明了这一点。一些特殊条件下在婴儿期被食肉动物叼走并抚养长大的人,其智力发展非常少,成人后仅相当于五岁的智力,并且很难学会语言,也基本融入不了人类社会。所以当你理直气壮的用一些观点和人辩论时,你所使用的不过是别人的观点。尽管在你的逻辑里能走得通,所以你认为是正确的。 行为主义心理学家华生说过一段著名的话:“给我一打健全的婴儿,我可以保证,在其中随机选出一个,训练成为我所选定的任何类型的人物 – 医生、律师、艺术家、巨商人,或者乞丐、窃贼,不用考虑他的天赋、倾向、能力,祖先的职业与种族。 ”很不幸,你可能就是华生手下的婴儿,华生就是你生活的环境。你成为今天的你,其实完全不能怪你,因为你不过是被环境所塑造的对象。你的一言一行,看起来代表了你的观点,其实你不过是一部复读机,播音员,重新播放一下而已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所谓的独创真的很少。因为你不得不站在前人的基础上去做事思想。你和木偶有一点差别,就是木偶完全是外力作用,而你是被外力作用于自己的思想,加上自己的欲望(一些动物一样的本能,那不是思想),然后自以为是的举起你的木偶手臂开始表演。 人类早期,认为天圆地方。大乌龟驮着这块巨大的大陆,因此中国传说里有天涯海角之说。太阳星星是嵌在天球上的宝石。天空绕着大地转动。这很符合人类的观察,早期的人类根本不会怀疑这种理论。如果你要说大地是球形的,在思想专制时期可能都没法活下去。后来就有聪明人说了,大乌龟驮着大地,那大乌龟站在哪里呢?大乌龟站在海里,那海是什么形状的呢?海的外面是什么呢?……这么追问下去,我们会被追问到宇宙的外面是什么,宇宙的起点之前是什么,时间的起点之前是什么等。不过,这个聪明人应该早作为异端邪说被禁言或处死了。

所以一些看起来天经地义的观点,往往并非那么天经地义。人类可怜的地方是生命太有限,所以很多时候我们还没有形成自己的观点,没有革自己的命,自己的命就没了。 人类的从众行为,从积极意义上来说保护了人类自身;从消极意义上来说,阻碍了人类的发展。尤其是思想的钳制,反对任何异端邪说,导致了创造力的巨大阻碍。 中国秦时的焚书坑儒,是担心思想太杂,不利于统治,所以将书籍都烧光,将读书人全埋了。 但结果秦朝亡得最快。中国文化大革命时期也是有类似的举动,因为“知识越多越反动”。所以知识分子都被划为臭老九,社会地位最低。“百花齐放,百家争鸣”的“引蛇出洞”计策将敢于提意见和建议的知识分子一网打尽。外敌入侵往往从肉体上消灭敌人。自身社会的禁锢往往是从思想上消灭我们的灵魂,让大部分人成为行尸走肉。这是民族的不幸,也是人类的不幸。

人作为被环境或别人渲染的白纸,其幸运的地方是,人类可以学习和思考。白纸的同一个地方被甲涂上红色,被乙涂上绿色,尽管你不自知这一点,不知何时何地何人做的,你还是不得不想想这个问题应该到底是红色还是绿色?其本来的颜色是什么?正是这种矛盾,让人不得不反省,寻找自身的出路。 所以人要不断学习,接触不同的思想。思想不可钳制。一些还不够开明的社会,往往奉行什么思想什么主义什么信仰。这一主义可能成为国教。如中世纪教会的权力大到可以处死国王。如果谁违反这一国教可能就是异端,叛国。但这种非自然而居统治地位的思想,对社会发展危害很大。

要警惕自己成为思想的傀儡,甚至要有能力将建立自己思想的基础拔除,重建自己的思想。有什么东西是那么想当然的呢?我们信奉儒教信奉了两千年,不停在孔孟著作上进行注释,其后果只是在死尸上涂脂抹粉,无法再让其焕发青春的思想的光泽。要警惕,社会体制和社会思想的僵化。看到别人有创造力不要羡慕,想想我们有什么样的社会思想的土壤。如果有思想的人都要么被噤声,要么被关进监狱,要么被赶出中国,那么还能剩下什么呢?只能剩下思想政治这一门干巴巴味同嚼蜡的课程。

大家都说社会主义好时,我们是不是需要想想或研究一下是不是真的好?都说计划生育好时,需要想想是不是如宣传的那样中国人口太多?领导有权势,讲一句话顶一万句,一呼百应,有没有清醒的人仔细想想领导讲话合理和不合理的地方,实际调研一下?都说户籍制度没法放开时,我们是不是可以请公正的第三方机构来研究一下,是不是无法放开?

只有不断的怀疑,甚至怀疑自己的怀疑,才会真正在人格上重建自我,避免人云亦云。就像索尼游戏《战神》所讲的故事,人类只有杀死创造自己的神,才能够真正独立。思想也一样。

中国有一个传统是怀古。古书对古古代的原始的社会制度,推崇备至。由于传统社会变迁缓慢,你今天走过的路必是你父辈曾经走过的,趟过的坑也是。所以我们文化传统主张法先祖。孔子生活在礼崩乐坏的时代,孔子重礼,以“仁义礼智信”来救国。这是套社会架构和行为规范。但这是比较低层次的行为规范,在中国推行了数千年。至今还是在尽量想摆脱由治而乱,由乱而治,合久必分,分久必合的窠臼。君王重社稷宗庙,先王之法不能改。某某基本原则不可动摇。计划生育一拍脑袋政策实行二十年,成为基本国策。凡是批评政府决策的,都是反动分子,轻则喝茶,重则收监砍头。我们尊师重道,师命和父母之命不可违。我们永远不可能喊出“我爱我师,但我更爱真理”这样的名言。最好的思想,都出产在礼崩乐坏的时代,而不是某某盛世。 我们太缺乏一个辩论和思辨的环境了。家庭里,有家长制。在学校里,有师长制。越没文化越专制。底层的人经常以暴力对抗反对的孩子。我叔叔是一个善良的退伍军人,放弃提干退伍务农是为了照顾我眼盲的爷爷。但叔叔年轻时也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。我叔叔三个孩子因此没少挨打。我三哥回顾挨打的经历说:幸亏你叔叔打得好,否则我现在不是强盗就是贼。所以即使被压制的人,也会理解这种压制,默默顺从,不会再反抗,甚至失去独立思索的能力。

但这种压制真的好吗?对孩子的成长有利吗?对社会的发展有利吗?手握重权的人将公权力当成私权力打击反对的人。后果就是万马齐喑。腐败分子和黑社会横行。压制这种力量,会产生相应的反弹的力量。如果反弹没有到位,社会的肌体会逐渐腐败,最终社会自身摧枯拉朽的倒掉。这就是社会周期兴衰的秘密,中国数千年的轮回,都是替天行道开始,无道昏君结束。

本次习总反腐算是动真格了,从上到下,莫不悚惧。公务员们在感叹日子不好过。腐败分子更是寝食难安。但这并非一种制度的变革。铁拳反腐,可以反得一时,反不了一世。没有思想,制度,法律,社会保障,再过几年,必又卷土重来。我对腐败分子是充满同情的。何故?人家能去腐败,总是有些手段或本事。一般人想腐败腐败不了。这种想法很市井世俗。但腐败分子没有才干吗?他们的才干本可以好好为社会服务,并得到他应得的报酬和荣誉,可是因为我们制度设计的不合理,他们沦为了腐败分子,成为阶下囚,遭万人唾骂。这不是党的损失吗?这不是社会的损失吗?

一个流传的段子说:凭啥党从群众中选优秀分子进去,培养成贪腐分子又将其开除党籍。我们群众难道就是垃圾堆?

我认为的思想保障,不是每天学习共产主义的理论,而是开放思想,不再限制中国人的思想。共产主义理论腐败分子背得滚瓜烂熟,但对他们而言只能是无动于衷,是一种欺骗人的话术,让他们变得虚伪。除了立法反对的歧视,暴力侵害他人等言论,思想不应该受限。这样让官员更能思索,更有追求,而不是失去对人生意义的追求,掉到钱权色这些最低级的享受中。另一方面,放开思想的钳制,开放对官员的群众监督,也让他不敢放肆。

制度保障,也是权归人民。想不出好的制度,可以参考世界最优秀的国家的制度并进行一定改良。培养反对派,要文斗,不要武斗。

对思想的限制,类似中国的计划生育。一个孩子制度将人的下半身阉割,一元思想制度将人的脑袋阉割。是中国对中国自己的阉割。这在外国人看起来是很难理解的。忧患世界人口太多到不顾人权,强行阉割;忧患思想太丰富,创造力太强,担心有反对意见,以致不顾人权,强行禁止讨论政治思想。这是对中国人的祸害。中国要想长期领先世界很难,为什么?现在可以山寨复制美国,未来没有美国可以复制的时候,我们该怎么办?

一切的思想理论,已经贫乏到必须引进的程度。只有从国外引进的思想和方法,才是先进的。对本土思想的创新,则采取打压政策。没有培养天才的土壤,就算有天才也没法成长。思想的崇洋媚外让中国人缺少独立思索的能力和在思想界的开拓。我们不得不崇洋媚外是因为我们数千年的文明都重视社会秩序,人际关系,个人修养,重视低标准的生存,重视传统,不重视开创。反叛者最后都和原来的统治者没有两样。跳不出前人的坑。有点不一样的,都从外面引入思想,却落入抓住几点思想进行发挥,完全不顾人性人伦进行社会实验,造成社会悲剧的下场。如太平天国,如我们现行的马克思主义。这些外来思想没有经过社会的充分讨论,也没有长期成功检验,就被强力推行,奉为国教。所以才有太平天国的共产共妻,无父无子,一切都是兄弟。才有了共和国早期的国有化,公社运动,消灭资产阶级,搞得大家一贫如洗,有思想的人都身败名裂。

很惭愧我们数千年为世界贡献的思想有限。一元化的社会思想体系,我看不到未来能有什么改观。现在只要有点科学根据的理论,全是外国人创造的。中国人如果有点贡献,最多是跟在后面修修补补。这难道不是有社会原因的吗?不值得我们反思吗?

总之,套用一句时兴的话,“敢于革自己的命”,先从个人思想和社会思想开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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